案山子

INTP中立人 接受度很高

青墙黛瓦(半暗黑系童话/治愈)

Chapter three

“蛇奶奶蛇奶奶,我们还要听故事,您就再给我们讲一个吧!”几只小麻雀围着一条鳞光闪闪的青蛇吱吱喳喳地跳来跳去。青蛇却是懒懒地蜷伏着,仿佛不知道眼前正欢快跳动着的麻雀于蛇而言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莫说常人,就是寻常蛇见了也觉着不可思议。

青蛇慵懒地翻了翻眼皮,慢慢舒展着自己细长又美丽的身体,“罢了罢了,小孩子的活力真是充沛。”耐不住小麻雀们的撒娇,感受了下午后阳光的温暖,青蛇道:“那就给你们说说城南那旧图书馆的故事吧……”


城南的金桂开花了,米粒般大小的花迸发出的却是至浓至烈的香,哪怕是初秋正午的艳阳,仍遮挡不住这阵馥郁的桂香。

乐辞先生从城外抱回来个孩子。

医院里小芸正低着头小心地给乐辞的手包扎。从乐辞一身脏污,蓬头灰面地抱着小孩到医院的那一刻起,小芸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乐辞身上有好几处擦伤,不过伤口都不大,好好地养几天连疤都不会留下,只是这手……小芸从他手中接过孩子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是用臂弯托住孩子的。她把小孩迅速交给其他护士安顿好,手抓住乐辞的手腕迫使他手心向上。

“嘶——”乐辞倒吸一口凉气,“小芸你轻点!”他本能地抽了抽手,没抽动……

“哼!老师你还知道痛?”年轻的女护士长摁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包扎的动作却轻了几分。小芸见到那血肉模糊的手掌时瞬间红了眼,经验丰富的她愣是晃了神。是乐辞那一句打诨“唉——小芸,为师好疼啊!快让为师坐着歇会儿。”才让她猛得醒神。

看着自家学生证埋头苦干帮自己包扎,乐辞在心底长叹了口气,盯着小芸的发旋,突然很想伸手摸摸。

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举起刚包扎好的“大馒头”,在小芸头顶上轻轻蹭了蹭。

“老师别闹了。”小芸突然感到脑袋一重,颇为无奈地说。手上的纱布打上最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站起来走向身旁的小床“不过说起来这孩子是谁家的?啊——”

床上的孩子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小芸,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小芸甚至可以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睛,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安静地躺着。

小芸被他下了一跳,小声惊呼。他毫无反应,漆黑的眸子像一潭死水,像个木偶娃娃一样没有感觉。

乐辞走到小床前,看着如木偶娃娃一样精致的孩子,叹了叹气“他是个孤独症患儿。你把他抱起来让他坐着吧。”

他蹲下来与小孩平视,举起两只“白胖白胖”的手,轻声道:“手,拍手。”小孩平静地看着前方,没有聚焦。

他轻轻托起小孩的手,让两只小手和在一起。“拍手,拍小手”

小芸也蹲下来,接过小孩的手,放低声音温柔道:“来,拍小手,这样,拍手……”

“……”


乐辞告诉小芸那孩子是城外的一对老夫妇托付给他的。

两位老人是在河边捡到的,那天本事晴空万里,不料却忽然变了天,黑云笼罩,电闪雷鸣,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在河岸的世界上“哇哇”大哭。

老人把他带回家,一年多来称得上细心,无微不至地照料。可是他们到底年事已高,这孩子的情况又是如此特殊,实在让人担心不已。如此,这孩子就被委托到乐辞手上。

乐辞一直都孑然一身,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多养个孩子也不打紧。尽管这孩子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一个男人带着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四方游历,一路上走走停停。乐辞顾着小孩,也走了许多路,写了几篇游记。孩子大了些许,却更像个精致娃娃,从不哭也不闹。当然,也不会玩不会笑。

a城快到了。乐辞对这座城有道不清的感觉,他生于此长于此,甚至能清楚地指出这里的每条街每道巷。它也是他此生难消的梦魇。

这般清楚,到底是爱,还是恨?他到底是不清楚的。

他去拜访了老夫妇。这般突如其来的访问似乎吓到了两位老人,也可能给他们带来了不适应。乐辞看出了老人的别扭,便不再留宿,吃了饭就告别。

“嘭——”红光在他眼前跳跃,爆破声在他的耳边炸响。

小巧却充满温馨的房子霎那间变成了火的海洋。冒着危险救下两位老人和孩子,此时的他尽是狼狈,剧烈的运动让他的胸口有些钝痛,可是顾不上了。

乐辞站在逆风处的高坡,垂下眼眸。就在不远处的低地,绚烂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烧得如此彻底,倒像是谁在故意纵火。

不正常,一切都不正常。

怀里的小孩已经睡着了,还是那么一副木讷的表情,可是乐辞觉得,睡着的他,反而要比醒着的时候更多了分生气。乐辞看到,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有明显的泪痕。他紧了紧怀里的人儿,略带安抚性的轻轻拍打着。

回头,两位老人满眼惊恐和警惕地盯着乐辞。

“老人家,真是十分抱歉。”乐辞慢慢走近老人,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话:“这里离a城不远,我在a城有套房子,若不介意,您二位先暂时搬到a城住如何?”他微微欠身,散发着自己的善意。

两位老人满脸惊恐地后退。

乐辞顿住了,有些惊愕。

哦,他想起来了:他当时一发现不对劲就立刻赶到了小孩所在的客卧,孩子在哭喊着,房子的男主人不知为何瘫坐在地上,拐杖倒在一旁。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乐辞心一抽,不详的预感冲击着他的大脑。他来不及多想,撕下床单把孩子绑在胸前,背起男主人冲出卧室,就在他出了卧室的那一刻,房间里的吊灯砸了下来,就在那根拐杖的旁边,摔了个粉碎。

乐辞看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

你还真是个麻烦呐。

“老人家,这应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吧?”

“……”

“这孩子我会一直带在身边的,您告诉我前因后果罢。”

“……”老妇人看了乐辞许久,似乎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不满,定了定心,慢慢开口:“我们捡到那孩子时,他就裹着条灰色的粗麻布,就在河边哭。分明是正午时分却天地无光,暗如黑夜,那时我们抱着他回家,应是哭累了睡了过去,没过多久那乌云就散了……”

“……他本是极少哭的,我们养了他一年多也只见着了三次,这后果也是越来越严重的……头一次不过是下了三天暴雨,差点淹了房子;第二次老头子为了哄他不知怎的摔断了腿……”老妇人顿了顿,眼底尽是悲伤,沉重得,压弯了腰。“第三次一开始倒没发生什么,可是——我的儿子遇了海难,尸骨无存……”

“那就是个灾星!他就不应该活着——我的儿子啊……去时还是好好的个人,就,就,没了……”一直以来沉默的老人瞪红着眼,全身颤抖,那种丧子的巨大悲痛和悔恨像巨浪一样拍打着乐辞,他完全透不过气。

他注视着孩子,沉默。

老妇人抹了抹泪,深吸一口气,又道:“后来就遇到了你,再后来——就是这样。”她望向火海,火光映红了她满布皱纹的脸。

“对不起。”乐辞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他把他们带回了a城,一路上沉默,各怀心事,没有人打破这份沉寂。

“左昭,这两位老人就拜托你了。”他拜托自己在警局工作的学生,“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你有空就去帮我看看他们吧。”

得到的是爽快的应答和依旧阳光明朗的笑容。

那个总是捣蛋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比他高了,考了警校做了警察,也有了担当。乐辞牵着小孩走在街上,莫名的有些惆怅。他想着左昭问他的话:“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什么时候?他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建筑,轻叹了口气。他又像之前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一样,自说自话的和小孩介绍着周围的一切。或许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位男子带着一个小孩,踏上了旅途。

“所以老师,你这一身伤是因为这孩子吧?”小芸拍着小孩的手,抬起头问。

乐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老了,总会不小心这里碰碰那里撞撞的。”他把孩子的来历说了一遍,但没有说全,至少那些不详的故事没讲。

他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轻声道:

“来拍手”

“……”

“拍小手”

……


乐辞结束了旅途,他们在城南的旧图书馆住了下来。

他的学生们听闻乐辞老师在这里,陆陆续续来拜访。他是a大附中的老师,这倒没什么,只是他唯一带过的一届学生,几乎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干部。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真不算是个好老师。乐辞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由衷地笑了。

“老师你笑什么?”

“啊——我只是,觉得你们都没变啊。”

“为什么啊?”

“因为——一如既往的傻啊。”

“……”

谢谢你们,真好。

哦,当初在城南种下的桂花,今已亭亭如盖矣。

乐辞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把自己整进医院了。他有点心虚的向小芸笑着。

“老师!你还真当自己是万能的吗?你不过是在这里住了一年而已,我在急诊室已经见你4次了——”小芸看着那张苍白还在笑着的脸,越说越气:“你是想把自己搞死吗?!上次是书架突然倒下来,这次是食物中毒,那下次你还想怎么进来?”

乐辞听着自家学生开了倍速似的“教训”,有点头大。噢——那个软软萌萌的小芸呢!

“老师,你不能再养着那个小孩了。”早在乐辞第二次一身伤带着孩子来到医院时,一向敏锐的小芸就看出了不对劲。乐辞看着自家学生满是关心和质问的眼神,删删减减地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乐辞轻轻拍了拍小芸的肩膀,“好了好了,小芸你去看看那孩子现在怎样了,让我睡会儿。”

她知道他又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了,挣开他的手,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可当她看到老师眼底可见的乌青,只是叹了口气。

她知道,以自家老师的性子不到必要时刻是不会去医院的,他不喜欢医院。

小芸看到那个孩子面无表情的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安静地坐在儿童室时,瞬间红了眼,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你怎么还可以坐在这里,”她晃着小孩的肩膀,“老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器官衰竭——他还不过30啊……”她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求求你,给点回应吧……求求你……”

“你说话呀!笑一下也好啊!,老师每天都叫你说话,你怎么就学不会呢……”医院护士长忽然对着一小孩崩溃似的呐喊,红着眼睛,泪流满面。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上次在旧图书馆她看到了这个木偶娃娃似的小孩一直在机械地拍着手。她猛地抓起小孩的手“拍手,来拍手……”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机械般地拍着手“你倒是拍手啊——求求你……拍手吧……”

孩子仍然木讷着脸,漆黑的眼睛无神地望向前方,没有表情,没有感知,没有回应……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谁都进不去,谁也改变不了他,包括乐辞。

“手,拍手,拍小手”

停下来,不要继续了……

“来拍手”

……


三年了,城南的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再开。

乐辞还活着。

左昭在和他开玩笑时说过“老师现在去警校转一圈,凭你的身手绝对能干翻一大堆武警。”

乐辞这些年翻完了图书馆所有关于心理学,精神医学和玄学的书。他时常到各种福利机构去给那里的社工上课,他也发现了那孩子在数学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他也还是一直自说自话地同他讲周围的一切……

可是,付出的感情和精力从来不会得到回应,人总是会累的。

乐辞明显感觉到最近自己的精神已经有些病态了,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有轻微的抑郁倾向,他一直都有刻意调整自己的情绪。可是最近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它了,甚至恶化到出现中度抑郁症的症状。

他又去了趟医院,一个人。不过这次不是受了伤,而是去看望一个故人。

他站在肖奕涛床前,像老朋友一样打了声招呼:“肖校长,你还好吗?”

“你好乐辞,”肖奕涛翻了翻眼皮,“老样子,不过快了。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乐辞替他摇起床头,“我也没想到,不过来了就来了吧。”他停了停,笑了。“来送送你最后一程。”

“你还真敢说。若不是看着你这个死小子长大的,非要被你气死不可。”肖奕涛瞪了他一眼。

乐辞笑了笑没说话,拿起床头柜上洗好的苹果一口咬下,一点都不跟病号客气。

肖奕涛是a大附中的前校长,也算是乐辞的半个养父,乍一看,这父慈子孝还挺和谐。

他看着他咽气的,当他的心跳变成一条直线时,他十分冷静地按了呼叫铃,打电话叫来了他真正血缘关系上的儿子,平静地离开了医院。

那天下了雨,乐辞在毫无知觉下走回了旧图书馆。四周已经糊成了一个一个的色块,光怪陆离,他像走马灯一样,看到了很多东西,有肖奕涛,有附中的学生,有城南的桂花树,还有一场欲焚尽一切的大火……

那是什么?

他感到十分温暖,像是婴儿在母亲子宫里一样,他从未有过这般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好想睡觉。

好想放松,好好睡一觉。

在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面容精致,面无表情的男孩走近。

“拍手,来,拍手”艰涩的语调。

“手,拍手”

“拍小手。”

桂花开了,闻到那浓郁的香了吗?


“……就这样,城南的旧图书馆在一场大火中被毁灭了,现在,是一间新建的新式自助书店。好了,故事讲完了。”青蛇松了松身子,“你们该回去了。”

“啊,好可惜,乐辞先生真的好厉害哦。蛇奶奶再见。”小麻雀们吱吱喳喳地飞走了。

“哦?青姨怎么忽然讲起了那个男人?”陶启向地上的青蛇伸出了手,青蛇顺势缠上了他的手腕。

“没什么,想起来就讲了,也只是讲了旧图书馆的事罢了。”

“也是,他也不介意,只是我们这些无聊的人会想太多而已——”陶启托着青蛇向城南走去,“今天我不用值班。青姨到我家坐会吧,我做了鲈鱼脍,还有我酿的桂花酒。”

青蛇在陶启手臂上蹭了蹭。

甘甜清爽的鲈鱼脍,还有十里桂香的花酿,有哪需要看上这么点麻雀肉呢?




(PS: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故事就是你想的那样。


配合食用效果更佳two 

配合食用效果更佳one 




评论画重点,没看明白的小可爱们可以敲开,不过可能会影响阅读体验,本文半开放性结局所以故事已经不是蠢作者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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